卓兰芳,学名实和,字培卿,1900年3月21日,出生在奉化县松岙村一个私塾先生家庭。他11岁就读于慈溪锦堂师范小学部,14岁考入宁波省立第四中学。由于他对当时的教育不满,17岁那年被学校当局开除出校。
父亲去世,他为生活所迫踏上了教师岗位。先后在奉化松溪小学、鄞县四都花厅小学、镇海龙山小学、宁波佘使君庙北隅小学和宁波毓秀女校任教。这一期间正是北洋军阀统治,人民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卓兰芳因小学教师薪金微薄,难以养家糊口,逐渐对社会的贫富悬殊产生不满。正在这时,爆发了五四运动。在同乡好友卓恺泽的启发与开导下,他认识到人民生活的困苦,主要是由于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压迫和剥削。他开始接受马克思列宁主义,立志改造旧社会。
1924年春,共产党员张秋人来宁波发展党、团组织,相继建立了中共宁波小组和团宁波支部。卓兰芳在宁波党、团组织的教育培养下,懂得了只有马克思列宁主义才能救中国,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领导中国革命取得胜利的道理。同年下半年,他加入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受宁波党、团组织的派遣前往和丰纱厂从事工人运动。他利用工人上下班在甬江摆渡的机会,搀扶童工和带小孩的女工上下船。没几天,他就和工人们搞得很亲热,人们尊敬地称他“卓先生”。
卓兰芳常以了解工人的疾苦来启发他们的觉悟。当时,资本家以延长工作时间、克扣工资、罚款、甚至开除出厂等手段榨取工人的血汗。女工方阿秀问卓兰芳:“卓先生,老板有财有势,我们和他说理斗争,他停我们工怎么办?”卓兰芳开导她说:“没有我们工人做工,老板也活不成。只要我们工人团结得像兄弟姐妹一样,就不怕老板停我们的工。”他还以一根筷子易折断,一束筷子折不断的例子,启发工人懂得团结起来力量大的道理。
在江北岸济公殿,卓兰芳开办了一所工人夜校。开学的那天,他在黑板上端端正正地写下了“日出东方一点红,太阳升”十个大字,领着工人们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并解释说:“‘红’,就是共产党;‘太阳’,就是光明。共产党来了,我们人间就会冲破黑暗见光阳。”后来,上夜校的工人越来越多,这就为组织工会奠定了基础。
1925年五卅惨案发生后,宁波党、团组织立即发动各界群众声援上海工人的斗争,指派卓兰芳和陈鸿等人深入到和丰纱厂、铁路机务处、邮政局、正大火柴厂等单位,发动工人罢工。斗争实践中,党组织进一步了解了卓兰芳的斗争能力和组织才能,遂于暑期批准他由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团员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
同年秋,宁波和丰纱厂工会宣告成立,工人们欢欣鼓舞。可是不久,资本家勾结军阀当局,派兵查封了工会,并通缉卓兰芳。
1926年1月,卓兰芳回到家乡松岙从事农民运动。他以松溪小学校长的身份为掩护,在进步的小学教师和贫苦的农民、手艺工人中培养积极分子入党,建立松岙党支部。松岙竹匠卓阿位就是接受了卓兰芳的启发和教育,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验,由卓兰芳和卓恺泽介绍参加共产党的。卓兰芳在杨村、马头、裘村、吴家埠等地也发展了一批新党员,为开展农民运动准备了领导和骨干力量。
6月间,卓兰芳先后在卓家祠堂、汪家祠堂召开农民大会。在会上,他首先向大家算了一笔地主豪绅的剥削帐,说明农民为什么受苦的道理,号召农民团结起来闹革命。当场有不少人报名参加了农民协会。
为了扩大农会的影响,卓兰芳领导松岙农民与地主汪成仁、绅士卓慈沛进行斗争,迫使他们不敢再抬高土地租价和强占海涂。这两次斗争使农会的威信大大提高,会员迅速发展到近2000人。由于松岙农民运动成绩显著,卓兰芳被选为中共宁波地委委员。
10月间,在北伐军胜利进军的形势下,浙江省省长夏超接受国民革命,倒戈反孙(军阀孙传芳)。驻宁波的两个团也都响应,宣布反正。中共宁波地委决定乘此有利时机推动工农群众运动,支援北伐战争。并决定成立中共鄞奉部委,卓兰芳任书记,沙文汉任组织委员,加强对奉东和鄞东地区农民运动的领导。在卓兰芳等领导下,奉东、鄞东的农民运动迅猛发展,农会会员激增至2万多人。
当时,军阀当局在象山港边的翔鹤潭村设有盐局和税关。他们横征暴敛,欺压群众。为解救群众的疾苦,卓兰芳等人决定打掉盐局和税关。11月初,1000多个农民手拿锄头、铁耙、龙刀、柴棍集合在翔鹤潭村将军庙。卓兰芳一声令下,农民们兵分两路呐喊着冲向盐局和税关。有个盐官拔出手枪威吓,被农民卓阿金一棍打落手枪,其余农民乘机一拥而入,缴获了几支步枪。与此同时,冲向税关的农民也捕获了税关头目,缴获了数支步枪。战斗结束后,卓兰芳决定把两处缴获的14支枪分发给各村农民协会,缴获食盐廉价卖给农民,盐款充作农民协会的经费。
11月下旬,上海区委派罗亦农来宁波指导工作,要宁波地委加强对工农群众运动的领导,以配合上海工人武装起义。卓兰芳根据这一指示精神,与奉化各地党支部和农会负责人商议,决定大闹奉化知事府。随后,他带了几名骨干进城,与国民党奉化县党部党务委员卓子英(中共党员)进行了具体部署。
1927年元旦,3名学生在张贴标语时被警察捉去。卓兰芳立即带领几名骨干冲进县衙门,叫县知事沈秉诚出来答话。
沈秉诚慢悠悠地从内室走出来,拖着官腔说:“什么事?你们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我叫卓兰芳,松岙人。你们为什么要抓学生?”
沈秉诚一听,知道是奉东农运领导人,就喝令手下:“把他们绑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卓阿位抢先用手枪顶住沈秉诚的脊梁骨,大喝:“谁敢动!”这一下,警察被震呆了,只得眼看着卓兰芳等人救出学生,押着沈秉诚走出衙门。
卓兰芳等人走出县衙门后,丢下吓得发抖的沈秉诚,就赶往红墙外市民大会会场。这时大会在卓子英主持下,正由我党代表和当地开明绅士登台演说,列数沈秉诚罪恶。群众听后叫嚷着要捉拿沈秉诚问罪。沈秉诚得到消息后,吓得魂不附体,带着随从往北门潜逃。农协会员追到西家畈凉亭抓获沈秉诚,扭送到会场。众目睽睽之下,沈秉诚低头认罪了。
1月13日,卓兰芳出席奉东忠义区农民协会成立大会。他在会上说:“我们要彻底翻身,就必须组织起来,壮大我们的力量,依靠自己救自己。”会后,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卓兰芳目睹此情此景,感慨地对农会负责人说:“以后我们的工作更多,一个又一个的胜利会接踵而来,那就更有意义了。”
2月14日,卓兰芳参加上海区委农委会议,汇报了奉东农运情况。返回宁波后,宁波地委派他和竺清旦同赴余姚指导工作。他们在庵东盐场,采用诉苦的方法,启发盐民的觉悟,于3月22日建立了余姚盐民协会。3月24日,卓兰芳主持召开盐商代表会议,他代表盐民向盐商们提出3条要求:一、不准克扣盐民的食盐数量;二、去掉洋尾(盐商付给盐民的盐款,每元大洋作一元零九分计算,虚加九分洋尾);三、废除蓬长制(后改为盐民可以随时撤换蓬长)。经过据理力争,迫使盐商们接受了这些要求。庵东盐场斗争取得胜利后,卓兰芳又风尘仆仆地赶往慈溪观城,去指导农运工作。
正当工农群众运动如火如荼地蓬勃发展时,4月11日,宁波发生反革命“清党”事件,国民党宁台温防守司令王俊派兵四处搜捕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卓兰芳连忙赶回奉化,通知党员干部疏散隐蔽,使奉化党组织和农民协会减少了损失。
1927年6月,中共浙江省委成立,卓兰芳被选为省委委员兼农民部负责人。随后,他去诸暨、富阳等地发展党的组织。
9月下旬,中共浙江省委书记张秋人在杭州被捕。党中央派夏曦来杭州召开浙江省委会议,贯彻党的八七会议精神。10月,党中央在致浙江省委的信中指出:“浙江省委应马上准备广大的农民暴动”,“要毫不顾恤的实行红色恐怖”。为此,中共浙江省委制定了从杭州湾到温州地区的庞大的《浙东暴动计划》,卓兰芳被指定为奉东忠义区暴动点负责人。正当他奉命行事时,中共浙江省委突遭破坏,省委主要领导成员王家谟、贝介夫等被捕,浙东暴动计划也夭折。
11月下旬,党中央派夏曦等人重组浙江省委。12月,新省委成立后,在杭州无法立足,暂迁宁波。省委在“左”倾思想指导下,主张继续搞武装暴动,决定以奉化、三北、宁海、浙西等地为暴动重点,派卓兰芳以省委特派员身份指挥奉化暴动。
在白色恐怖下,卓兰芳主持召开了奉化区委会议,研究暴动计划。不料,奉化暴动消息泄露。 1928年1月4日,鄞东大咸乡的豪绅向宁波国民党当局请兵进剿芦浦,破我机关两处,捕去区委委员1人和农民10人。奉化暴动还未开始,即受挫折。省委唯恐该处因遭受打击而停止暴动,乃连函催促奉化继续暴动,并派省委委员沈本厚前往督促。在这种情况下,卓兰芳等人再次商议,决定于1月10日晚上起事,夺取奉化城。可是,这天晚上,到者仅20余人,暴动决定推迟一天行动。1月11日下午,农民军干部卓阿德率领农民军32人,在湖头渡一带先行动起来。此时,卓兰芳已闻国民党大批军队将至,遂决定停止暴动。1928年3月14日至16日,卓兰芳参加了在上海召开的浙江省委扩大会议(即三月扩大会议),周恩来代表党中央出席指导。会议总结了奉化暴动失败的教训,讨论并通过了《浙江党部目前政治任务决议案》。
4月1日,省委从宁波迁回杭州。4月22日,卓兰芳以省委特派员的身份主持召开了浙西党的代表会议,传达了省委三月扩大会议精神,成立了中共浙西特委,他兼任特委书记。
5月,党中央决定卓兰芳任省委书记。这段时间里,在他参与和主持下,先后发出《省委芳字通告》第1至11号,部署全省的反帝斗争、宣传教育、职工运动、秋收抗租等各项工作并以省委名义发出指示信,纠正浙西各县组织的盲动主义倾向。他还多次深入到浙西,加强党的建设,帮助建立龙游、富阳、义乌等县委;贯彻党的六大精神,帮助基层干部明确中国革命的长期性等等,从而使全省各地革命斗争有了新的起色。
1929年4月,党中央决定暂时取消浙江省委建制,加强对地方巡视。卓兰芳任党中央巡视员,先后到浙东、浙北、浙西巡视指导。11月9日,他向党中央写了长达3万多字的《巡视浙西的报告》,指出党内的工作存在的一些问题,提出了改进的意见和措施。
1930年,主持党支部中央工作的同志“左”倾盲动情绪又有抬头,命卓兰芳继续武装暴动。4月初,卓兰芳化名李品三,以中央巡视员身份,随带《中央通告》第70号来到诸暨。他听取了北区发动群众、开仓分粮的斗争情况汇报后,又深入到东区、西区、南区,对各支部工作现状和社会情形作了详细调查,分析了阶级力量的对比,决定发起诸暨暴动,富阳等县配合行动。暴动前夕,卓兰芳在给诸暨县委书记何达人的信中,要求何达人“如遇紧要关头,要放大魄力,当机立断,切不可迟疑不决”。4月下旬,在卓兰芳领导下,诸暨暴动开始了。农民军臂缠红布,肩扛土枪土炮,手拿朴刀、龙刀,勇猛地战斗。当各区农民军按预定计划攻下了几个市镇时,队伍已扩大到3000多人。国民党当局忙调杭州等地省防军进行围剿,原已被农民军打散的警察、盐兵和地主武装也卷土重来。农民军与国民党军队浴血战斗了五六天,终因寡不敌众而失败。
诸暨暴动失败后,本应总结经验教训,改变策略。但是,上级仍命令卓兰芳组织以建德为中心的浙西暴动,他只好勉为其难地执行。7月6日,建德农民军打出中国工农红军第13军的番号,封锁了从建德到兰溪的水陆交通,收缴了警察所的武器,打败了驻防本地的省防军、缉私营等国民党军队。因浙西其他各县的暴动先后失利,国民党当局急调兰溪、浦江等地军警增援,建德农民军势单力薄,也终于失败。
浙西暴动失败后,全省白色恐怖更加严重,卓兰芳仍然坚持在杭州秘密活动。1930年9月8日下午,他去江干区参加秘密会议后,途经板儿巷时不幸被捕,关押在柴木巷拘留所。国民党浙江省政府秘书处第四科科长何秉达备了香烟茶水,对卓兰芳企图劝降,遭到卓兰芳义正词严的拒绝。不久,卓兰芳被转押到浙江陆军监狱。国民党法官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说:“卓先生,你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论法律,你是九死一生的。但你可放心,政府很器重你,只要你有点自省之意,不但不会加害,而且要大大重用。”对于国民党的高官厚禄的引诱,卓兰芳毫不动心,他坚定地说:“不必多说废话,我是不会满足你们的要求的。”国民党当局见利诱不成,就用严刑来威逼,要他招供出各地共产党负责人。卓兰芳斩钉截铁地回答:“外面有千千万万共产党员,你们想从我口中得到什么,办不到!”敌人绝望了,终于对他下了毒手。
10月5日,卓兰芳被绑赴刑场。一路上,他昂首挺胸,从容不迫,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等口号,英勇就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