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人亚在上海的历史考察
陈彩琴
上海是中国共产党的诞生地，也是工人运动的发祥地。在党的早期成员构成中，大多是知识分子、青年学生，工人虽然占比不大，但却发挥了重要而独特的作用。金银业工人出身的张人亚（原名张静泉）就是其中之一。近些年，随着对张人亚研究的深入，他短暂而不平凡的人生经历基本被勾勒清楚，但一些历史细节还待深究，尤其是他在上海的大半革命经历还需综合考察。通过对此深入研究，不仅可了解以他为代表的早期有觉悟的工人成长为党的重要干部的历程，也可了解中共早期对工人干部的引导、培养和使用情况。
一、到上海银楼作学徒工，开始关注社会，表达爱国救亡感情
1998年张人亚出生于宁波北仑霞浦的一户农家，读过五年书，1913年到上海凤祥银楼做学徒工。凤祥银楼是上海最早的一批银楼之一，前身是创建于1848年的凤祥裕记银楼。1905年9月改名老凤祥植记银楼开张，同时开张的还有凤祥和记银楼。1912年10月，老凤祥裕记银楼在南京路432号开业，新开的新凤祥德记银楼在南京路580号开业。在凤祥银楼不断拓展时期，因同乡地域、亲族血缘的关系，张人亚从宁波老家到上海银楼做工。近代上海银楼的股东大多为江浙人，经理几乎是清一色的银楼业出身，且百分之九十以上为宁波人。其中的老宝盛恒记银楼的股东兼经理张静乐，与张人亚同属一个张氏祠堂，彼此为堂房兄弟，关系密切。张人亚从学校出来后到上海银楼做工，与这种行业背景有很大关系。
到上海后，张人亚的命运紧随时代潮流发生根本变化。他的名字最早见诸于报刊，应是1915年《申报》中刊登“救国储金”栏中国银行收受储款清单中有“张静泉一元”。为“救国储金”储款一元，表明此时他虽然还是名年轻的学徒工，但他密切关注社会，力所能及地表达他的爱国情感。此后经历五四新文化运动，他很快成长为一名求进步、有觉悟的先进工人分子。
张人亚在上海的早期的成长经历，浓缩于1924年他留苏时所写的个人情况汇报：“我在小学校里读过五年书，十六岁到银楼作坊里做学徒。一九一八年曾结婚（现妻已死）。一九二0年加入工商友谊会，一九二一年组织了一个小团体，曾办四五星期露天学校，（每星期举行三次或二次），施行循环自修（每星期作一二次文章循环批改），参加各种群众会会。一九二二年四月加入S.Y，六月为浦东纺织工会罢工募捐被捕，在巡捕房被禁一天。七月初运动组织金银业工人俱乐部，就月间成立八九百工人的工会，任委员长职。十月初发生罢工，任总指挥，延长至二十九天（得半胜利）。同时工场工作被开除。后在工会继续维持，十一月加入C.P，一九二三（年）五月后大半时间在团体做事。”这应是目前所见有关他个人最权威的可靠资料。说其可靠，除了记述自身刚刚经历的事情比较清楚外，这些材料也大都能得到证实。
二、在上海早期的工人运动大潮中，他全力投入，显露出组织领导才干
上海是近代工人阶级的主要集中地，工人运动大发祥地，工人运动离不开近代工会组织。五四运动前后，随着民族工业的成长，民族资产阶级成立各种工会团体，但这些大多是所谓劳资部分、宣扬阶级调和的“招牌工会”，并非真正工人阶级的工会。五四运动中工人阶级显示出强大的力量，需要真正代表工人阶级利益的新型政党作为其长远发展的领导核心。中国共产党成立伊始，就旗帜鲜明地宣布为工人阶级政党，把创建代表工人阶级的新型工会组织作为重要任务。特别是1921年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在上海成立后，领导创建的众多产业工会，使中国工会的组织形式和思想水平有了质的飞跃，成为推动近代社会变革的主要力量。在这股近代社会变革大潮中，张人亚目光敏锐，全力投身其中，成为走在时代前列的佼佼者。
加入该团体后，张人亚视野更加开阔，对自身也有更高的追求。1921年2月14日，他大胆写信给山东路义务夜校校长周剑云，表达他“失学的痛苦”和对知识的强烈渴求。他说自己受过的五年学校教育书，基本全被八年的银楼学徒生涯荒废了，“差不多和没读过一样了”，情愿和小孩一样上学去。他听说山东路义校可接受工商友谊会会友，请求周剑云帮忙联系进该校读书。28日，周剑云给他回信进行鼓励，还把这两封来往信公开发表在他主编的《解放画报》上，以对更多工人进行启蒙教育。此后，张人亚社会活动开始充实忙碌起来，他自述中说与七八人组织了一个小团体，曾办四五星期的露天学校，每星期上课二三次，参加各种群众活动。
2.参加浦东纱厂工人罢工斗争，被捕关押1天。1922年，在张人亚的人生中是重要的一年。这一年，他与早期共产党人频繁接触，不仅先后参加青年团、共产党组织，还直接参加和领导工人罢工斗争，显示出勇猛斗志和组织才干。这年他经常出入于既是既是培养妇女干部学校、又是党活动机关的平民女校内。许德良回忆，当时“几乎所有在上海的同志，每星期都到那里开会或者去交谈”，他提到碰到包括张人亚在内的许多同志。与优秀青年团员、共产党人的交往，加快了他革命的步伐。
根据张人亚自述，1922年4月他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组织。成为团员后，他积极参加当时党、团领导的工人罢工斗争。1922年4-6月，上海纺织工会浦东分会发动日华纱厂工人3800余名女工罢工连续两次罢工。劳动组合书记部联合上海机器工会、中文印刷工会等10余工会团体发起组成浦东纺织工人经济后援会，向各界人士募捐。青年团中央发动上海全体团员为罢工工人募捐，并在《先驱》上发表声明请求全国各界声援。施存统回忆，这次罢工“青年团出面发动了一个大规模的的募捐运动，党在后面支持”，上海团员全体出动募捐，有多人被捕。张人亚积极参加这次罢工援助行动，6月他在募捐时被捕，在巡捕房被关1天。施存统提到的被捕人员中应包括张人亚。这次大规模的工人斗争，对张人亚有深刻的教育和影响，使他加快走上领导上海金银业工人斗争之路。
3.组建金银业工人俱乐部，发动金银业工人罢工斗争。1920年代初，上海有大小银楼34家，工人2000余人。当时受雇于银楼的工人，待遇极低，学徒年限长，工作时间长，一日工作有时超过16小时，有强烈的斗争要求。这些工人是张人亚领导金银业工人罢工所依靠的主要力量。在劳动组合书记部上海分部的帮助下，1922年7月初张人亚开始筹备组建金银业工人俱乐部，9月16日在中华职工教育馆召开成立大会，到会者1600余人。他作为大会主席简短报告组织宗旨：“我们这俱乐部，是一个联络工人的机关，进一句说，就是保存我们无产阶级的生命的机关，以后我们的生活问题，都仗着这个机关做我们的保障，所以我很希望同志诸君，努力做去，把这个俱乐部大大发展。”高尚德、俞秀松出席成立大会并演讲。大会推举张人亚、吴忠法、庄向初为俱乐部执行委员，张人亚为委员长。该俱乐部是共产党早期在上海成立的8个工会之一，成立不久即为金银业工人利益而发动罢工斗争。
1922年10月初张人亚作为总指挥开始领导金银业工人进行罢工斗争。他们首先向银楼公所提出了增加薪资、减少学徒年限为3年、星期日休工、废除各种包工制、改良待遇等5条要求。在遭到资方拒绝并开除3名俱乐部执行委员后，他们在前面5条要求上，又增加承认俱乐部有代表全体工友之权、将开除的委员3人复职两条要求。最终，这次有2 000余工人参加的罢工持续了28天，取得部分经济的胜利，但没有达到承认俱乐部的目的，被开除的3名执行委员也没有复职。但从长远看不能说这次斗争是“政治上完全失败”。这次罢工斗争作为党成立后领导初期工人运动的组成部分，不仅促进金银业工人力量的觉醒，也为后中共金银业支部的成立打下基础。金银业俱乐部后来改为金银工人互助会，继续参加共产党所领导的如孙中山逝世纪念活动、五卅运动等团体联合活动。
4.参加商务印书馆同孚合作社，与商务印书馆内党员一起活动。张人亚因领导金银业工人罢工而失业，但他不屈不挠，更加坚定革命的道路，1922年11月他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失业后他参加商务印书馆职员董亦湘、縻允等组织的同孚合作社。该合作社同年11月1日正刚刚成立，社员一百余人，大多数是商务印书馆的编辑和工人。内设储金部和消费部，主要以消费大米为主，每月可销售二百余石，其次还销售日用必需品。成立同孚合作社，是商务印书馆内先进分子紧随时代潮流成立的一个合作社组织。1920年初商务印书馆为适应新文化思潮冲击，任用沈雁冰、杨贤江等一批青年才俊，为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和一代具有共产主义觉悟的先进分子成长作出重要贡献。张人亚在同孚合作社工作，使他与商务印书馆内党员紧密联系，曾被编入同一个党组过组织生活。
5.参加浙江旅沪工会，对该会的早期发展起到一定作用。因为地缘便利，上海有很多来自浙江的产业工人，他们联亲带谊，联合起来对党的事业发展大有益处。1924年5月26日浙江旅沪工会在闸北召开成立大会，到会代表70余人。选举徐梅坤为会长，倪志侠为副会长，下设各部负责人有郑覆他、王承纬、张人亚等人。张人亚作为工会交际部的负责人，从事联络交际工作。6月1日，浙江旅沪工会召开第一次职员会议，决议加入上海工团联合会，张人亚为接洽员。6月21日，徐梅坤主持召开职员会议，交际部长张人亚报告调查女工风潮经过情形，以及接洽加入上海工团联合会经过，并叙述丝厂女工历来生活的苦恼及要求援助等。经全体议决，推定倪志侠、张人亚二人为出席上海工联团浙江旅沪工会代表。张人亚作为该会早期的交际部长，对该团体发展起到一定作用。浙江旅沪工会成立后，旗帜鲜明参加党所领导的各项团体联合活动，尤其在大小印刷业的工人中活动成效明显。1925年2月，浙江旅沪工会联络组建的上海印刷工人联合会宣告成立。在此基础上，8月26日上海印刷总工会正式成立，成为上海总工会所属第一个产业总工会，在“五卅”运动和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中起到积极作用。
6.参加五卅运动及其后的上海工人运动，见证大革命的兴衰。1925年5月27日晚，中共上海区委讨论五卅运动工作部署，决定上设总指挥，下设三个分指挥处，其中一处设在浦东，由张人亚、李震因负责。证明在震惊中外的五卅运动中，张人亚作为浦东分指挥处的负责人之一参与其中。8月张人亚担任浦东地方党组织的领导人之后，全力支持浦东的纱厂工人运动。9月20日，浦东日化纱厂等十几个工会、数百人男女工人在东长里开会时，浦东警察到场干涉，并要求“将会牌即日除下，否则即遵厅令办理”。这项禁令没有吓退工人。9月25日《申报》报告浦东日化纱厂再次发生罢工事件。这次罢工持续一个月，直到10月26日经调解签订复工条件，工人罢工取得胜利。1926年，为了纪念五卅运动周年，5月28日，上海区委紧急通告部署纪念五卅运动有关的奠基礼、市民大会、公开演讲等问题，各区域设分指挥，浦东为李晨因、江元青（或张人亚）。6月3日上海区委召开各部委委书记会议，总结这次五卅运动纪念工作，名单中有张人亚的名字，表明他参与了该项纪念活动。此后，上海工人运动再次高涨，连续发动了三次工人武装起义。在第三次工人武装起义中，张人亚作为《平民日报》的发行人，发挥特殊的作用，后面详述。
三、作为上海青年团组织早期的领导人之一，为上海的青年运动作出贡献
上海是中国共产党的诞生地，也是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发源地。中共上海发起组成立后，对青年工作非常重视，指定俞秀松筹建青年团工作。1921年3月，建立青年团临时中央执行委员会成立。1922年5月，团一大召开，标志青年团正式成立。在团的创建过程中，1922年4月张人亚加入团组织，其后曾做过上海青年团组织的负责人，为上海的青年工作做出一定贡献。
1.作为上海地方团组织的全权代表，出席团二大。1922年5月，团一大召开后，正式成立团上海地委，地委书记由团中央书记施存统兼任，秘书袁孟冰，委员张人亚。 1923年5—9月，张人亚任上海团地委书记。在此期间，他与彭习梅作为上海团组织的代表，出席了1923年8月20日至25日在南京召开的团二大。出席大会的代表30余人，代表全国16省30多个地方团组织的6千多名团员。青年共产国际代表瞿秋白、中共中央代表毛泽东先后致辞。大会接受党的三大确立的与国共合作建立统一战线的方针，选举产生新一届中央执行委员会，表明青年团实现思想上、组织上的统一，成为纲领明确的全国性的先进青年组织。 张人亚出席团二大，不仅结识全国各地优秀代表，对提升自身的思想境界、加深对党的路线政策的理解、加强组织观念也大有帮助。
团二大结束后，9月9日张人亚以团上海地委书记名义向团中央请示上海团组织的改组问题。根据他的提议，23日团上海地委召开改组会议，张人亚作为前任委员出席。大会选出新一届委员，张秋人为委员长，张其雄为秘书兼会计，施存统、沈资田、韩觉民3人为委员，并决议组织支部、核准团员、制定细则、组织学生运动委员会等诸多重要事宜。由于早期党、团组织内人员变化频繁，不久张人亚又回团上海地委工作。1924年1月22日，中共上海地委兼区委、青年团上海地委联席会议，讨论关于国民党委员会工作问题，团上海地委委员张人亚请假。说明他此时又称为地委委员。24日，团上海地委向团中央报告，由于秘书兼会计张其雄同志请假回里，秘书一职由候补委员张人亚同志代理。 3月19日，团上海地委再次改选，张秋人任委员长，秘书由袁孟冰担任，会计由方渊泉任。此后张人亚不再在团上海地委的工作。
张人亚在团上海地委工作期间，上海团组织的工作逐渐规范，人数也有较大增长。1923年12月上海地方团员登记表中年龄、籍贯、身份、何时入团等要素都很明确。表中显示张人亚26岁，高小教育程度，店员，1922年入团，与他个人自述相符。1924年1月上海共有团员153人，他是其中为数不多的店员工人之一。
2.参加上海反帝废约运动大同盟，并任执委。1924年，全国掀起一场要求废除不平等条约的群众性反帝运动（简称废约运动），青年学生是这一运动的先锋。离开团上海地委后，张人亚作为上海废约运动大同盟的执委委员参与这一运动。1920年代初，苏联政府多次宣言表示要废除帝俄与中国政府签订的一切不平等条约。1924年初，苏联政府开始和北京政府谈判。但由于帝国主义对中苏谈判的破坏，以及北京政府反复无常的态度，引起全国人民的不满，全国开始掀起大的废约运动。7月13日，北京学生联合会等50余团体，联合组成反帝国主义运动大同盟。16日，北京学生发起筹备中华学生废约同盟会。7月28日，上海市民对外协会、上海店员联合会、全国学联、浙江旅沪工会等30个团体发表宣言，强烈要求废除不平等条约，号召开展广泛的群众运动。8月4—18日，全国学生第六次代表大会在上海复旦中学礼堂召开。大会决定与上海其它各团体联络，发起组织上海废约运动大同盟和上海反帝国主义大同盟。根据这个决定，8月14日上海废约运动大同盟在沪北公学举行成立大会，张人亚等10余人被选为执行委员委员。8月23日上海反帝大同盟正式成立，推选刘一清、施存统等各团体代表15人为执行委员。在北京、上海带动下，全国各地的废约运动相继开展。这场运动对宣传教育群众、开展国民会议运动、推动大革命高涨的起到积极作用。
四、在上海地方党组织工作，为上海的党建工作作出贡献
1922年11月张人亚加入共产党后，先后担任过党小组的组长、上海地委农工部工作人员、浦东部委书记等职，为上海党组织建设作出贡献。1924年张人亚自述中讲到他为什么加入共产党：“我虽是中小资产阶级性的手工业工人，可是我的境遇，已够使我忠于无产阶级，自己既已要作3无产阶级中之一员，自然总想将无产阶级力量壮大起来，指导无产阶级行动的头脑并健全起来。共产党是无产阶级的头脑，过去的事实已告诉我了，所以我加入共产党，并不是偶然的事。”
张人亚曾在上海地委工农部工作过，他自述“一九二四年三月担任C.P地方委员会工农部职，至十月因来俄辞职”。该部是上海地委新成立的部门。1924年4月上海地委正式设工农部，部长李立三，他同时兼任工农运动委员会主任。此后不久，他被党组织选派赴苏学习，给以进一步锻炼培养。谈到赴苏学习的志愿和想法，他自述：“我既已是一个共产党员，既已负起领导无产阶级革命的重任，就不能不拥有除去无产阶级一切毛病的能力。我自己感觉领导无产阶级的能力非常缺乏的，同时我因是手工业工人，还带一点小资产阶级的毛病，非除去不可。俄国是无产阶级的先觉，莫斯科更是无产阶级革命经验集中地。我要学习无产阶级革命的方法，——即学习除去无产阶级一切毛病的能力，同时将自己的一切毛病除去，——即受团体的训练，以成一个无产阶级革命的工具，——世界无产阶级革命中的一个工具。”他从决心去除个人的毛病，到掌握去除无产阶级一切毛病的能力，到成为中国乃至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一个工具，表明他博大的胸怀和思想境界。
张人亚到浦东后大力整顿基层党组织，加强党组织的核心作用。9月20日他报告浦东支部7个、党员总数120人，开始注重支部书记的训练情形，训练班已开设3班，同时总结汇报了党员对党的信仰、党与团的关系、工会情形、发散传单情形、工人群众对于党的认识等各种情形。11月19日浦东部委向上海区委报送三个报告，从这些报告中可看出他做了大量工作。
一是重视党员品质，对所属的6个支部进行大幅整顿。解散不合格的美安支部，解散的原因是几个党员“很狡狯”，“大部分都是想来利用我们的团体”，开除其中2人。成立两个新的支部，一个是驳船水手部，党员3人；另外一个是把通用印刷所、燮昌洋火厂的党员合建一支部，为第八支部，被解散的美安支部中几位较好的党员编到这个支部，党员共7人。把各支部内“专想妥协、没有阶级觉悟，最狡狯，加入团体完全是出风头、谋个人发展的及已经反动的分子都开除”，共开除党员10人。经整顿后8个支部共有党员85人。
二是对浦东部委内部工作人员进行整顿。他认为负责交通工作的朱俊生工作不合格，毛病是“懒惰”、“狡狯”，专门写信请求上级组织将其调离。1925年10月上海区委组织情况表显示，浦东的交通员已换为唐学伦。
三是重视宣传教育工作。他向区委宣传部禀告，要多买20份《向导》给各支部识字的同学看，买一些主义明瞭的书籍给程度高的党员轮流看，党组织自己出版的各种书籍也要送阅一份。另外还询问关于举行训练班的具体事宜。
在此期间，他还主持召开了两次支部书记会议。11月15日下午召开第一次支部书记会议，主要是解释党与工会的关系、党员在工人中的责任、党组织与工会组织、支部书记的责任等问题，勉励大家“我们因感觉痛苦才来做我们工作，所以无论如何困难还是要努力工作”。11月18日晚上召开第二次支部书记会议，主要议程有报告政治情况和浦东工作情形，祥生支部书记报告工厂内部组织情形，以及支部书记及组长的技术工作等。该次会议还决定支部书记常会日期为每星期日下午四时，加强各支部的管理和领导。
在张人亚的领导下，浦东党建工作获得快速发展。根据1926年2月浦东部委的报告，浦东组织扩大至11个，党员增加至449人；部委会、职委会、妇委会、支部干事会等各层机构已经建立；大部分支部能发挥作用，并有所发展；模范支部、模范干事会、中坚分子的评比已有效果。1926年浦东部委内人员变化比较大，他不再担任书记。书记先后为江元清、马禹夫。 2月27日上海区委召开的各部委书记会议中，已由江元青代表浦东汇报工作。4月，浦东部委内实际负责工作的只有江元青、张人亚二人，宣传、妇女等工作无人负责，急需上海区委“无论如何找一批较能负责”的同志前来开展工作。6月4日，上海区委主席团会议决定浦东部委由张人亚兼任组织及宣传，江元青书记兼任工运工作；5日，上海区委召开的各部委书记会议宣布该决定。该项任命不久，张人亚的工作又有新的变动。19日上海区委召的开部委书记会议中提到“本星期人亚初走，之甫初来”的话语。说明6月中旬张人亚离开浦东部委工作。离开浦东后，据他弟弟张静茂的说法，他被组织再次派出留苏，因检查出沙眼（当时沙眼属于传染病）的原因没有去成。这一说法目前还没有得到其他资料印证，需进一步考证。但有资料表明他离开浦东后到上海区委从事书报发行工作。
五、从事党的报刊发行工作，为党的宣传工作做出贡献
中国共产党一直重视宣传工作，对于宣传品发行分配也格外重视。张人亚很早从事党的发行工作，他自述中提及1923年“八月至十一月任《响导》发行事”。此后他在上海还有几段从事版刊发行的重要经历。
2.负责上海总工会机关报《平民日报》的发行工作。1927年初，北伐军兵临上海，军阀孙传芳勾结帝固主义负隅顽抗，上海工人筹备发动三次武装起义。为造成舆论影响，2月27由中共上海区委创办，以上海总工会机关报名义出版的《平民日报》创刊。高语罕、郑超麟、糜文浩等负责编辑，张人亚为发行人。该报是当时上海唯一的革命报纸，内容短小精悍，在工人中广泛传阅，颇得市民欢迎。
上海区委非常重视包括该报宣传印发工作。3月2日，区委宣传部指出现有《政治宣传大纲》《工人宣传大纲》《平民日报》《上海总工会消息》《上海总工会快报》五种宣传品，各有不同的政治功能和定位。《平民日报》“立足于市民运动的态度上，特别注意在商民及一般居民中传播，取材于工人群众中宣传”。各级组织须加强宣传材料的收集和宣传品分配工作。 3月13日，再次发信指出：“我们自己既有《平民日报》及通讯社等宣传机关，所有各方负责同志随时注意供给消息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要求“每一个政治行动中，我们的同学必须很快的根据我们的观点做新闻来”，并规定及时报送新闻稿件、政治动态、宣传材料等办法。3月30日再发通知：“关于当地政治及民众运动的消息，务须随时迅速的做报告，以便供给区委所办之《平民日报》及国民通讯社的材料。” 张人亚被派任《平民日报》发行人，既是组织给以特别的重任，也因他原来从事书报分配科工作可以与此快速对接。
随着上海三次工人武装起义走向胜利，《平民日报》发行势头迅猛。3月25日《申报》上登载《平民日报启事》：“本报代表上海最革命民众的言论，为民众利益而奋斗。自出版以来，于今一月，一开始即鼓吹工人及其他被压迫人民武装暴动，解除军阀武装，响应北伐战争，建立革命市政府，现在上海工人竟已武装暴动起来，而且胜利了。北伐军也已占领上海，革命市政府亦已建立。本报今后更加努力，领导民众，彻底与参与反动势力及帝国主义作战，自三月廿五日起，倍增篇幅，充实内容，并暂设通讯处与闸北湖州会馆。3月29日在《申报》刊登启事声明社址从湖州会馆搬至闸北中华新路顺成里41号，篇幅扩大一倍，自当日起每份售价铜元2枚。4月初连续3次在《申报》刊登广告，指出：“一切革命的人民不可不看指导革命运动的——《平民日报》，革命的策略，革命的发展，斗争的方法，均可在本报上看到。”
《平民日报》的快速发行势头，引起公共租界当局和反革命派的忌惮。4月初租界当局以该报“言词激烈、扰乱租界治安为由”，通令所属各捕房查禁该报在租界出售。4月6日虹口捕房逮捕报贩程新甫等3人，将他们所买《平民日报》一律没收。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4月14日反革命当局将该社封闭。报载“当前日军队与工人激战之际，当局即有封闭之意。昨日（十四）下午一时许，由二十六军二师兵士十数人，武装将该社封闭，并捕去张某一人（按指在该报工作之张静茂），已解龙华司令部。”张人亚担任《平民日报》发行人后，动员弟弟张静茂到该社从事发行工作。张静茂被捕后，他找到宁波旅沪同乡会理事、他从前读书时的校长乌崖琴以同乡会的名义将其保释出来。《平民日报》被查封后，迫转入地下，改用伪装名《繁华世界》《青白天》继续秘密散发。5月8日该报编辑糜文浩被捕，11日被杀害。15日该报改名为《满江红》《孙逸仙》，但不久仍被国民党当局察觉，遂改作沪上流行小报形式，直至9月终刊。现见到的最后一期为第78期（1927年5月30日）。
张人亚在上海从事党的报刊发行工作，不仅为他后来到中央苏区担任中央出版局局长兼印刷局局长打下基础，也使他深知党的文件报刊的重要性。大革命失败后，他将自己保存的报刊文件带回宁波老家保存。他父亲张爵谦以衣冠冢方式将这些文件书报奇迹般地被保存下来，建国后又被其弟张静茂重新带回上海交给有关党史资料征集部门，上盖张静茂专制的图章“张静泉“人亚”同志秘藏山穴二十余年的书报”。其中有1920年版的《共产党宣言》、1920—1921年《共产党》月刊全部刊号、中共二大通过的党第一部《中国共产党章程》等20多件国家一级文物和其他党早期珍贵的文献资料。这是张人亚另一惠及后人的特殊贡献。
六、在中央机关作交通工作，为党的秘密事业默默奋斗
大革命失败后，党的秘密工作尤其重要，1927年10月初党中央各机关由武汉迁回上海以后，中央秘书处内建立了内埠交通科和外埠交通科。内埠交通科的负责人先是张宝泉，1928年4月他被捕牺牲后，由张人亚接任负责交通科内埠工作。张人亚从江苏省委就被调至中央机关从事秘密交通工作。
从事这项工作的人员，必须是经过严格挑选、品质可靠、机警能干的同志。黄玠然回忆说，“搞内外交通，看来是平平常常的工作，但很艰苦，技术性高，责任性很大。每个人都要动脑子想办法。”要大胆勇敢、细心机警，遇事善于应付，随环境变化“各自发挥能动性、创造性”，“交通等于血脉，看起来简单，但任务很重”。张宝泉的被捕牺牲可以说明这一工作的危险。在此艰难危险时刻，张人亚被挑选担任这一重要的秘密工作，即是组织上对他的绝对信赖，也因他具有胆大心细的品格，以及熟识上海街情街貌等因素。在这个工作岗位上，他参加中央秘书处内每周由小组形式开展的党组织生活，以及一些大的支部活动。1929年劳动节后举行过一次支部大会，参加会议有周恩来、余泽鸿、恽代英、沈葆英、张人亚等30多人。张人亚在这一岗位，安全可靠，没有过失。
1929年7月，张人亚被调离中央秘书处，到外地担任更艰巨的秘密工作。党组织利用他曾在银楼工作的背景，让他到安徽芜湖开设金铺，为在上海的党中央筹集资金。这只有少数人才能知道的核心机密，直到1931年向忠发叛变后才被供述出来：“在赤区中所没收或抢掠的财物，统统都换成现金，再由在芜湖开设金铺子的同志张人亚兑换成现洋及钞票，交来上海给中央。”这条线被供出后，1931年初张人亚回上海，担任中国革命互济会全国总会主任。不久，又被调至安徽，担任芜湖中心县委书记。从此，他离开上海。1931年底，他到中央苏区，1932他在中央苏区任中央工农检察委员会委员，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出版局局长兼印刷局局长。过度繁重的工作，致使他积劳成疾，1932年12月病逝。《红色中华》第46期专发悼文悼念他：“对于工作是坚决努力，刻苦耐劳，在共产党内始终是在站党的正确路线之下与一切不正确思想作坚决斗争，在党内没有受过任何处罚，因为努力工作为革命而坚决斗争使他的身体日弱，以至最后病死了。”他的牺牲“是我们革命的损失，尤其是在粉碎敌人大局进攻中徒然失掉了一个最勇敢坚决的革命战士”。
七、结语
张人亚殉职后，在漫长的岁月中，他与大多数那个年代牺牲的革命先烈一样不大为世所闻。新世纪后，随着中共早期党史研究的深入，随着党代会和党章研究的展开，他日益为人所称颂。
他的一生短暂辉煌，大部分在上海度过。他从事革命时间早，涉入领域广，忠诚可靠，踏实进取，有领导才干，在不少方面有开拓之功。他虽然是手工业工人出身，读书不多，但他渴望上进，追求进步，党组织对他也绝对信任，不断给以重任，使他从一个普通的工人，最终成长为党的优秀干部。在1920年代初风云动荡的岁月，他敏锐地抓住了时代前进的脉搏和特殊机遇，从工运、青运等各项事业中脱颖而出，在党早期的开创岁月中留下自己的足迹。他从参加与共产党有密切关系的工界团体，到领导金银业工人运动；从上海地方党、团组织的领导者，党的机关报的发行人，中央的秘密工作者，他为党鞠躬尽瘁，奋斗终生。他还以自己的精细、远见，为中共早期珍贵的历史文献的流传保存作出独特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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